“别叫我!”高拱像是被针刺到一样,跳起来大叫。
“高公啊,你真认为是我把你赶走的?”
高拱发出空洞干涩的笑声来:“你当然没有这个本事,可你勾结冯保那阉贼,你俩狼狈为奸,我就斗不过你喽。”
“斗?”张居正苦笑,“高公,你这人就喜欢斗,好像‘斗’本身其乐无穷一样。我们身为大臣,应该尽心辅佐皇上,斗来斗去的,岂是臣子所为?”
“你……”高拱七窍生烟,张居正的话让他产生了“得了便宜还卖乖”的感觉。
张居正坐到他面前,语气柔和:“高公,这个内阁首辅的位置,我是不得已而为之。我深知责任重大,所以此次前来,一是为您送行,二是请教治术。”
高拱发出让人肉皮发紧的冷笑:“嘿嘿,送行?我看你是来看我热闹的吧。”
“随您怎么说吧,不过我已请求皇上让您使用驿站,您回老家不会太辛苦。”
“哼,”高拱向张居正一拱手,“那我还要谢谢你了。”
张居正发现,高拱死都不会相信他,所以叹气笑笑,站起向高拱道别。高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转身就走。
驿站为高拱提供了优质服务,高拱虽避免了长途跋涉的劳苦,却憋了一肚子气,所以一到老家就病倒在床。好不容易康复后,他每天做的事就是大骂张居正搞阴谋诡计。
张居正是否耍阴谋诡计,至少从正史记载来看,一点都没有。但高拱一走,张居正就上位,难免引起喜欢政治斗争的人的臆测和推理。
当然,张居正不参加清除高拱的阴谋,不代表他就是正人君子。用高拱言官的话说,张居正坐山观虎斗倒是真的。
他对人说,曾冒死为高拱求情,其实只是为高拱把牛车换成了驿站的马车。他不是慈善家,他是政治家,政治家的第一要义就是先保住自己,政治家不会为别人而牺牲自己的权力,所以他不可能为高拱冒死求情。
于是,他的解释苍白而无力。但他不在乎这些,因为等待他的将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权力,以及更加沉重的责任。
他从容地走进内阁,并未急不可耐地坐到高拱的椅子上。他站在门口,扫视着内阁,澄清天下的志向如史前火山必须要爆发时一样,冲彻云霄,震荡着内阁。那张椅子,他等着坐上去,足足等了六年!
他深呼吸,平息激动的心情,踱开方步,像是信徒见到圣物一样,虔敬而肃穆。他走到椅子前,慢慢地转身,扶住扶手,极慢极慢地坐了下去。椅子发出从地底下传来洪荒时代怪兽的呻吟,他坐满了,坐稳了。
如他所料,这把椅子有着他早就知道的诡异魔力:当你坐上时,整个肩膀沉重起来,越来越重,犹如泰山压顶,这就是压力,首辅的压力。对于他张居正来说,这压力更大!
[1]王守仁,字伯安,号阳明,明代著名的思想家、文学家、哲学家和军事家。其创立的阳明心学,是明代影响最大的哲学思想,远传至日本、朝鲜半岛以及东南亚。王阳明集立德、立功、立言于一身,成就冠绝有明一代。其生平事迹,详见度阴山著《知行合一:王阳明(1472-1529)》。
[2]高拱号中玄。